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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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那么娇气啊,不需要什么保姆,不过我可以打电话给多多,看她忙什么,有空的话她倒可以来陪陪我。”我说着,问他:“你妈妈病情好转一点,你就别过于担心。”
“乖——”他摸摸我的头。
“那以后的我们,还会像从前一样快乐吗?”我问。
“我听见你给宋太太打电话,你说宋太太很有福气,你很羡慕她的生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你打电话,只是我也想给你,我的佟太太,给你最好的福气和令人羡慕的生活。”他说。
“如果我重新接管公司的话,我可以让你和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你想要名车,名表,珠宝,我都可以给你。曼君,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为你和孩子做。”他说。
我反问:“万一你腰缠万贯了,你还会要我吗?”
他的心情稍转好了,爽朗地笑了,这样让我也不那么过于忧心了,好在他母亲病情控制住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好好治疗,病情稳定无大碍,他就可以回来了。
“二姐,你好,伯母身体好些了吗,卓尧明早的航班就飞回上海。”我说。
“会啊,不过如果我的画稿签不出去,你可能要跟着我受穷,你的钻戒,香水,祖母绿,我都拿去寄卖行当掉,你愿意不。”他抿着嘴唇,逗我。
他在海边抽烟的背影,是我最不忍心看到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他说:“你就会欺负我,小黎回呢?”
晚间他打电话给他二姐佟佩卉,询问了他母亲的病情,他说着,话锋一转说:“二姐,曼君在我身边,我让她跟你说几句。”他把手机递向了我,从我怀中抱开了小黎回。
“你就真那么相信我,不怕哪天我爱慕虚荣要穿貂皮要去澳洲要钱要地位?”我作势问他。
“袁正铭才姓袁,我姓佟,你也姓佟。”他答。
那一幕,好像就在刚刚,我一手沾满剃须泡沫一手握着剃须刀给他刮胡子,有次不小心划破了一条刀痕,血渗了出来,我就不敢再给他刮胡子,他却拿着剃须刀追着我跑要我给他刮,他说佟太太是谁呢,就是那个给我刮胡子刮到了脸但我还是很享受她给我刮胡子的滋味的女人。
老天保佑,让所有的不顺都转顺,否则,我真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卓尧,是我令他和家人分散,事业颓败,再不好转,我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过这样的生活,走自以为的世外桃源般爱情路。
我笃信他会给我一生的明媚美好。
“卓尧,你误会了,我只是敷衍一下宋太太。他老公是做活性炭生意的,和你之前的企业比,是蚂蚁和大象的差距,我不是没当过有钱人的太太,我可目光不短浅。”我说着,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小口,表示我受到了委屈。
“你不是叫原子弹吗,不然你怎么有本事炸平所有煤矿呢,哈哈。”我为我的小聪明取笑他。
婚姻中,两种人值得敬佩:一是年轻陪着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二是年长陪着女人过好日子的男人。我相信我也是那样的女人,卓尧是那样的男人。
我们依偎在一起回忆我们在上海的那段日子,都很有默契的只提欢聚的记忆,他说我在麦当劳送外卖的时候,他经常在去公司之前就去麦当劳对面的健身会所,通常会包下整个会所,他就静静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我,他不想任何人打扰他的心思。
他问:“万一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收留我吗?”
我心一震,问:“你想接管公司?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做商人吗,你喜欢画漫画的啊。卓尧,不要给我那些奢侈的东西,对我来说,最奢侈最昂贵最无价的,是和你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身上还有一些积蓄,我还可以出去上班,普通的夫妻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我说,不过我自己的心在动摇,为了他,这个曾锦衣玉食的男人,我动摇了。
他看了我一眼,抱歉地说:“季东明早来接我,另一张票,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你在家等我。”他说着,拿起桌上的烟,走出了小楼。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前几天我就打电话给他催他回上海,不过我没有提妈妈的病情,他坚持不回上海,却也几次打电话询问公司状况,我想他是放心不下你们母子。曼君啊,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卓尧和你,真的可以在那个小渔村待一辈子吗,他不是平凡的男人,你懂吗?这个公司,我们替他撑不了多久的,还是要他来接手的。”佟佩卉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那个人是你的妈妈,我不能自私地阻拦一位母亲想见儿子的心愿,我也是一个儿子的妈妈。”我说。
他一怔,认真地说:“是我妈,也是你妈,这次我去,会好好和她谈谈,如果她身体允许的话。听到她转危为安的消息,我轻松了好多。对了,我二姐和你说什么的,我听到我的好太太说会支持我,老婆,先谢谢你。”他说着,在我左脸颊上深深一吻。
他忙抚慰我,说:“看你紧张的,我只是担心画稿签不出去,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女人和孩子跟我受苦,你是了解我的。”
我转过身,见他衬衣领有根长发,我捏起那根头发,看见自己的头发沾在他的衬衣上,我有种很骄傲的感觉,这个男人是我的,如他所说,我们越来越有夫妻相,他的眉眼有我的影子,连笑起来嘴型都很像。
我把电话递与正拿着奶瓶给小黎回喂奶的卓尧,我钻进卫生间,想要用冷水冲洗脸,好叫自己悲伤得不那么明显,这一年来,我最担心的总是来了。我看到那支咖啡味的牙膏,还有一支榴莲味的牙膏,是卓尧在我送他咖啡味的牙膏之后,开车找了半天才买来的榴莲味牙膏。
卓尧,你是否属于这个小渔村呢。
“曼君,你好,我妈病情稍稳定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算是转危为安了,所以你们也别太担心。卓尧回上海也好,很多事,需要他亲力亲为,这一年,有一些变故,在电话里也不好细说,等卓尧来上海了,我再告诉他。”佟佩卉语气温和。
我从他怀里逃到客厅,双手叉腰装出泼妇的样子说:“你要是不快点回来,我就跟个煤炭老板跑到山西去穿金戴银,做别人的情妇。”
他抱着我,端详着那支榴莲味牙膏说:“你每次吃过榴莲都要我亲你,我故意假装被你追得在客厅跑,可是最后,我还不是照样很享受地吻了你。”
“你送我咖啡味的牙膏,那我送你榴莲味的牙膏,喜欢不。”他问。
“你姓原吗?”我问。
“我的女人,会是那样的吗?”他扬眉反问。
我们都爱用享受一词来形容彼此相爱的味道。
他说喜欢看我给他刮胡子时,那紧张蹙眉的样子。他会闹着用嘴在我脸上一蹭,弄得我也一脸泡沫。
“我是喜欢吃榴莲,可是哪有人会偏执到用榴莲味牙膏,你想想,我每次吃过榴莲都要刷牙,用这个牙膏,我岂不是满嘴榴莲味,你不喜欢榴莲啊。”我说。
“当掉呗,反正你不要把你自己给当掉就好,你是我最值钱的了。”我说。
“好,我会支持他的。”我说。
那是我度过的最漫长一夜,天亮就要分离,我想上海那边的情况也许不仅仅是卓尧母亲生病这么简单,他回去,还有别的任务。
可能等他从上海回来,一切就会顺利了呢,我期望着,给小黎回戴上了一顶小帽子,握着孩子的小手,他牙牙学语,我亲亲他的小手心说:“宝贝,爸爸要出去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呢,你要和妈妈一样乖。妈妈的任务是照顾你,你的小任务就是学会喊爸爸,妈妈教你喊,爸爸……爸爸……”
“小漫画,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可以不走。”他的声音。
小黎回站在我腿上蹦蹦跳跳,小手指着窗户外卓昂的背影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发音。
我握着两只牙膏,出了神的微笑。
想起不久前我们窝在沙发里看相亲娱乐节目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夜,我问自己是宁愿坐在宝马里哭,还是饿死在心爱的人怀里。
天啊,难怪他生我的气,原来是这句话被他听到,难怪那晚睡梦中听到他自责说不该为一句话生我的气。
他说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不管多富有,不管多贫穷,都愿意挥金如土,有一千万会甘愿花掉,有一百块也会甘愿花掉。
“曼君,在想什么?”他走到卫生间门口,从我身后抱着我,望着镜子里说:“我们越来越有夫妻相,你看看,你跟着我越来越漂亮了。”
“小家伙吃饱了就睡了,我放婴儿床里,盖好了被子。”他拉着我的右手,端详我的手心说:“老婆,我们雇一个保姆吧,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
“卓尧,你做什么,我都跟定你了,做你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记得,我在等你,也在陪你度过,你有我。”我给他最坚固的力量。
“你敢,恐怕我一生气,会炸平所有的煤矿。”他霸道地说。
“我知道了,我支持他,也尊重他的决定,你放心,我全都懂。”我说着我懂,可是,我真的懂吗,就算懂,我心甘情愿吗?
卓尧,我们的儿子正用他的语言表达着对爸爸的爱,虽然我听不懂,但他小脸蛋上的笑我都看出来了。你是我和小黎回,最亲密最亲爱的亲人。
“我怎么舍得你受委屈,我不要你,要谁呢。”他的嗓音说起这样的话,格外深情。
“好,我只是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在那边,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尽快回到你身边。”他说。